九月的天,闷得像蒸笼。!鸿-特?小¢说_网¢ ~更/新′最.全*
林默叼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蹲在“老张台球厅”门口的水泥台阶上,人有点发楞。
眼前的街景,熟悉又陌生。卖煎饼的王大妈还在吆喝,隔壁网吧的劣质音箱还在吼着土味DJ,连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尾气、尘土和廉价香水的气味都没变。
变的,是贴在台球厅玻璃门上的一张皱巴巴的海报:
【热烈祝贺本市‘球王’张彪勇夺‘华东杯’业余台球大赛八强!】旁边还配了张照片,一个梳着油头、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对着镜头比着俗气的剪刀手,手里还握着根看着挺高级的球杆。
林默嘴角抽了抽。
“华东杯八强,张彪?”他脑子里嗡嗡的。
就在昨天,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张彪这货,在他记忆里,充其量就是在这条街的野球桌上能赢几瓶饮料的水平,市级业余比赛都混不进十六强的货色。华东杯不是特么省级顶尖业余选手才有资格碰的赛事吗?他张彪能拿八强?
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默深吸一口气,把烟头摁灭在水泥地上,站起来,推开了那扇有些油腻的玻璃门。
“哐当”一声,混杂着烟味、汗味和球杆撞击声的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人不少,烟雾缭绕。几张破旧的九球桌和斯诺克桌都有人在玩。林默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最里面那张相对好点的斯诺克球桌旁。
这张桌旁围的人最多,不时发出一阵阵夸张的惊呼和叫好声。
“卧槽!虎哥牛逼!”
“这球都能进?神了!”
“看见没?看见没!虎哥这低杆!母球刷一下就缩回来了!职业水准啊!”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穿着紧身黑T恤、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的光头壮汉,正是这片有名的混混头子,王虎。^x-i,n?d\x~s+.¨c_o\m′此刻他正得意洋洋地擦着巧粉,享受着周围小弟的吹捧。他对面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握着球杆的手都在抖。
林默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颗停在黑球点位下方、离底库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红球上。
刚刚王虎打进的,就是这颗红球。
但林默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王虎的出杆动作,在林默这个前世好歹混到市业余八强的人眼里,简直就是个新手,重心不稳,后手僵硬,整个发力过程完全脱节。
那颗红球它离袋口只有不到半颗球的距离,而且是标准的直线球。只要杆头碰到球,闭着眼都能进。
最让林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是所谓的“低杆缩回”——
母球确实往回跑了点,大概跑了十厘米..而且晃晃悠悠,线路歪歪扭扭,最后差点撞到另一颗彩球。
就这水平,也能叫职业水准,也能引发满堂喝彩?
林默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无情地摁在地上摩擦。
“喂!瘦猴儿,愣着干嘛?该你了!”王虎不耐烦地用球杆敲了哈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他指了指黑球旁边一颗紧贴绿球的咖啡球,“给老子解出来!解不出来,按规矩,你那条金链子,可就是老子的啦哈哈!!”他说着,贪婪地瞄了眼对面年轻人脖子上那根看起来很精致的金链子。
瘦高个年轻人看着那颗几乎被封死的咖啡球,嘴唇哆嗦着,眼神充满了绝望。这球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无解的死局,强行去打,碰库边都不一定能碰到咖啡球,大概率直接犯规罚分。
“虎…虎哥…这…这…”年轻人快哭了,他这条链子是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家里条件也不好,输不起啊。
“墨迹个屁啊!快打!”王虎的一个小弟凶神恶煞地吼道。+w.a*n^b~e¨n?.^o*r+g.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起哄:“打啊!怂什么!”“跟虎哥玩,就得认!”
林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往前挤了挤,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
“这球不难解啊。”
声音不高,却像在滚油锅里滴了滴水。
刷!
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身上。
王虎眯起他那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林默,像是看一个弱智。“呵-哪蹦出来的小崽子?口气挺大啊?不难解?来来来,你给老子解一个看看?”他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挑衅,顺手把自己的球杆往林默面前一递,带着明显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