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门口那碗,普普通通,却又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猪脚饭。
他端起碗,夹起一小块猪皮,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那股味道,咸中带甜,甜里回甘,酱汁的滋味层层叠叠,最后化作一股最纯粹的肉香,直冲脑门。
是三十年前,他师父还在世时,心情好了才会偶尔做给他一个人吃的味道。
那做法,早就失传了。
这个姓陈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请他出山。
这是亮腕子,是挑衅。
——你在我面前谈手艺?我懂的,比你以为的要多。
独臂何端着那碗饭,站在门口,一口一口,吃得极慢,像是在咀嚼三十年的光阴。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他把碗筷整整齐齐地放回门槛上。
然后,他走回屋里,拿起那把断了半截的菜刀,别在后腰。
“出来吧。”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沉声开口。
陈顺利从断墙后走了出来。
“五百块一个月,太少。”独臂何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你开价。”
“我不开价。”独臂何盯着他,“钱,我瞧不上。这东西,你拿回去,我这把老骨头,用不着。”
他指的是那株何首乌。
“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公道。”独臂何的独眼里,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光,“我这只手,我这条腿,我那十几年的牢,都是天香楼送的。”
“天香楼?”陈顺利的眼睛眯了起来。省城徐经理的产业。
“当年,天香楼现在的总厨,是我师弟,孙茂才。他为了抢我的位置,偷了我的菜谱,还设计陷害我偷东家的古董,把我送进了大牢。”
“这些年,他用我的手艺,坐稳了那个位置。”
独臂何的左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一片惨白。
“我可以为你做事,为你卖命。”
“但不是在这家小破酒楼里。”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地上。
“我要你,把天香楼的后厨,从他手里,给我抢回来。”
“那里,才是我的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