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写下“王李氏,借款,贰拾圆整”。
她的字,清秀,有力。
然后,她从箱子里,抽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递给了那个女人。
钱,是真的。
能救命的钱。
王二麻子婆娘接过钱,那两张纸比烙铁还烫手,她死死攥着,眼泪成串地往下掉,跪在地上,冲着苏晴就磕头。
“谢谢……谢谢……”
苏晴没去扶她。
她只是平静地开口:“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像是在审判台前领受自己的命运,他们报上名字,苏晴记下账,然后分发那笔能让他们活过这个冬天的“债”。
整个过程,陈顺利就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
罗驼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往日里文静柔弱的城里女娃,此刻却撑起了这么大的场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晴了。
等最后一个村民领完钱,千恩万谢地走了,院子里只剩下陈顺利和苏晴两个人。
还有那张按满了红色手印的“卖命契”,和一本写满了债务的账本。
风雪,好像小了些。
苏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手指冻得有些僵。
陈顺利走过去,把那张卖命契拿了起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印泥。
“以后,这山里的人和事,我管。”
他把那张纸折好,放进怀里。
然后,他指了指苏晴手里的账本和那个皮箱。
“这山里的钱和账,你管。”
苏晴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陈顺利看着她,继续说。
“青杠山姓陈。”
“这个家,姓苏。”
雪停了三天。
青杠山像是被彻底洗了一遍,冷得更清透了。
山货站的院子里,再也听不见猎户们吹牛打屁的声音。
王二麻子和张老大那帮人,正光着膀子,在刺骨的寒风里劈柴。
他们动作机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斧头劈开木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几个婆娘在另一头,用冰冷刺骨的溪水清洗刚剥下来的兽皮,手上全是冻出来的口子,疼得钻心,却没人敢吭声。
赵铁柱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着这群人,心里不是滋味,可嘴上却只能吼
“都他娘的快点!天黑前劈不完这堆柴,晚饭都别想吃!”
这是陈顺利的规矩。
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