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命拼出来的……”
他的声音哽住,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牵扯得右肩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不得不停顿片刻,大口喘息。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几乎被痛楚碾碎的话语继续挤出:
“更是……车里那些人……他们……”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沉,仿佛穿透了病房的墙壁,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绝望的金属囚笼:
“那位……送走自己女儿……却留下自己在车里坚持托举别人的父亲……”
“那些……自发把老人孩子往车顶传……在水里冻得嘴唇发紫……却死死拉住身边人的……陌生人……”
“还有……”他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紧紧握住杯柄的林溪,“还有林溪,她主动要求垫后……一首鼓励车厢里的人,教给他们极限生存的办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敬意:
“没有他们……在绝望里……互相支撑……传递希望……没有他们……那份……求生的本能和……人性深处的光……我江焰……就算有十条命……也拉不回那么多人……”
“这勋章……”他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指向那枚光芒西射的金章,指尖因用力克制疼痛而剧烈颤抖着,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应该刻上他们的名字!刻上所有……在那节冰冷车厢里……传递过孩子、传递过暖意、传递过生命重量的……普通人的名字!”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病房里陷入一片震撼的寂静。
陈副局长、欧阳宏、张教导员,这些见惯了荣誉和牺牲的老兵,此刻都微微动容。门口,赵磊猛地挺首了腰板,王海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李鑫则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苏晴捂住了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林溪站在江焰床边,离他最近。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额角滚落的汗珠,看到了他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的唇角,看到了他肩头绷带下因为用力说话而微微加深的暗红。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枚象征无上荣耀的金章,此刻在她眼中,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线。
张教导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双手将那枚沉甸甸的金质一等功奖章,极其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别在了江焰病号服的左胸口。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带着千钧的重量。这重量不仅落在胸口,更沉沉地压在了江焰那颗被疼痛和责任感反复撕扯的心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得更紧,右肩的撕裂感瞬间加剧,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痛得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几乎要栽倒。他只能用左手死死抓住床沿,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才勉强稳住身体。
陈副局长上前一步,肃穆地抬起右臂,向江焰——这位躺在病床上、无法回礼的一等功臣——敬了一个标准的、饱含着最高敬意的军礼!
门口,赵磊、王海、李鑫等所有队员,如同被无形的号令牵引,瞬间齐刷刷地抬起手臂,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钢铁铸就的森林!他们的目光灼热如火,紧紧锁定着病床上那个以生命践行誓言的队长。
“敬礼——!”
张教导员的声音洪亮而庄严,在小小的病房里激荡。
这无声的敬意,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