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打得不可开交,古典战争那优雅的痕迹依然存在,那就是宣战、适可而止、鸣金收兵和穷寇莫追。如果轮到上官瑞芳作为一方的领唱者,如果我在与她对垒另一方,她要抢夺的永远是我。
上官瑞芳领唱道:我们要求一个人,我们要求一个人。
我方的领唱者便领唱道:你们要求什么人?你们要求什么人?
上官瑞芳唱道:我们要求易明莉,我们要求易明莉。
我方唱道:什么人来换她去?什么人来换她去?
上官瑞芳唱道:上官瑞芳换她去,上官瑞芳换她去。
歌声落地,战争开始,他方冲上来掳掠我,我方冲上去掳掠上官瑞芳。我和上官瑞芳在假装的敌对中,巧妙地拉住彼此的手,一起奔逃。这是一个毫无道理,不知所云的游戏,可是我们狂热地战斗,乐此不疲。为什么?后来我为什么成了容容的妈妈?我怎么能够不成为容容的妈妈,上官瑞芳从来都是这么唱的:我们要求易明莉!我们要求易明莉!当上官瑞芳丧失了抚养女儿能力的时候,我难道还会有丁点犹豫——除了把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
游戏玩疯了时候,上官瑞芳的领唱,撕心裂肺,马路旁边的树叶,被震动得簌簌作响。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尤其是在人到中年之后,上官瑞芳那冲破了理智的领唱,一再地回到我的耳边,就像农学院早年的那口巨大铜钟,如果你贴近听过它的钟声,无论多少年,它都还会嗡嗡地回旋不绝,并且总是带着往昔的快乐与忧伤。我怎么能够不成为容容的妈妈?
于世杰简单地说他不记得是否玩过这种游戏。谈恋爱的青年男女,交换童年和少年的记忆,其实只是恋爱的把戏,找个说话的借口,两人尽盯着对方的嘴唇,肉肉的红红的嘴唇;而耳朵里面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有再长一些年岁,童年和少年的记忆才会深入到你的生活中,你才会觉察到你生命的基础和疆界是由什么来铺垫和限定的。这样的傍晚,那早年的钟声才会在你耳边绵长地响起。这个叫乔万红的女人,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