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顺卿说:“在下何顺卿。”
两人顿时很客气地笑,点头,握手,何顺卿赶紧递上一张名片,说:“首先验明正身。您一定觉得我这个样子不太像您想象中的何顺卿吧?”
王建国说:“不。恰恰相反。”王建国拿不准何顺卿是不是在幽默。总之不管是不是幽默还是比较好笑的。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样子?何顺卿手指上戴了一只祖母绿的大戒指,人一动作则香气四溢。何顺卿港味十足。王建国平时是不喜欢港味的,现在他好像不那么讨厌港味了。谢天谢地,凭这港味他确信他要接的人接到了。
王建国为何顺卿叫了一辆出租车。“对不起,”王建国说,“我是一个普通公务员,我只能请你坐出租车。”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何顺卿说。
在出租车上,两人交换了名片,各自又对名片上没有的内容作了简单的补充,王建国心想:要谈生意了。他的包里装了一份他写的关于连锁形式的文章,是将要发表在《热点》上的文章的其中一部分。他随时准备拿出来给何顺卿看,他认为文章比他自己用口说要精彩得多。
何顺卿却对机场路以及路两边的风景很有兴趣。王建国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一个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城市的香港人对这个城市有兴趣是非常正常的。王建国竭尽所能地为何先生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介绍到后来,还介绍出一点自豪感来了。何顺卿说:“武汉这城市不错嘛。”
王建国说:“武汉当然不错了!多大呀!”
两人聊了一番,感觉上比较熟悉起来。何顺卿换了一个话题,说:“哎呀我来之前我一直以为王先生是四十六七岁的人,看来王先生要年轻得多呀。王先生贵庚多少?”
王建国说:“今年足三十。”又来了!王建国觉得自己有点哭笑不得。他这时才深刻地认识到当初麦力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你的名字容易让人误解。尽管一个人的名字与别人毫无关系,但你不能阻止别人好奇。别人就是要好奇,你有什么办法?
何顺卿好像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他扭头看了王建国一眼,说:“王先生介意年龄吗?”
王建国连忙说:“不介意。我又不是女人。”
两人都笑了起来。作为男人之间,他们似乎又靠近了许多。王建国趁机主动发问,问了几个关于香港和何顺卿的公司的问题。何顺卿一一给予了回答,但回答得简单而有距离。王建国便不好再问。王建国稍一犹豫,何顺卿说话了。何顺卿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何顺卿说:“啊呀才三十岁,年轻有力,年轻有为!可是,王先生,我有点想不通的是,你既然只有三十岁,为什么叫建国?我听说大陆人喜欢根据国家和政治上的大事件起名,这倒也不奇怪,但一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你们还起那个名字,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王建国说:“没有什么讲究。一般没有什么人在事情过了很久之后还起那个名字。”
何顺卿说:“你不就是吗?”
王建国拿出最大的耐心回答何顺卿的问话。“我是一个例外。我的父母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喝多了。当时他们高兴坏了。”
何顺卿突然爆发出大笑,典型的广东生意人的大笑;他们的笑也和他们的语言一样像鸟,碰上了可笑事情的鸟。出于礼貌,王建国只得无奈地跟着笑了笑。
一路上,何顺卿再也离不开由王建国的名字引起的话题,他大谈他自己名字的来由,谈香港人起名字的习惯以及欧洲人如何起名,美洲人如何起名,关于世界各地人名的趣闻还没有谈完,饭店已经到了。而何顺卿兴犹未尽。当王建国将住房单递给他时,他无知无觉地拿着,在电梯里还问:“你知道印第安人怎么起名吗?” 弄得王建国的眼睛无处躲藏,他很不好意思看那张住房单,生怕何先生以为他在提醒他付的预订费。所以王建国只好盯着何先生的眼睛,说:“怎么起名?”仿佛王建国对印第安人的名字非常有兴趣。
本来王建国打算将何顺卿送到饭店之后就走的。因为何顺卿在罗霞接到的那个电话里说他安排得非常紧张。王建国以为他们在机场的路上就能够把要谈的话题谈得差不多,剩下的问题,再约个晚上什么的谈谈就够了。说到底,他指望何顺卿什么呢?指望何顺卿对他求贤若渴?指望何顺卿慧眼识珠,伯乐识马?即便王建国在答应连展鹏见见何顺卿的那一刻确实有所期待,但在见到何顺卿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王建国的期望值已经下降到几乎是零。王建国虽然是个国家公务员,但是近几年里也东西开会,南北闯荡,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