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的作品,也很难说有多少独特的审美创造。题材由凡俗仿真到趋新时髦,情节由细琐平实到曲折离奇,议论由浅平空泛到即兴发挥,语言风格由平易写实到华丽圆活。是一种适合市民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的“唠叨文体”。
何况她的作品还存在着那么多的明显硬伤,这既包括情节失误,也包括议论的失当,甚至还有很多常识性的错误。这更表明她缺乏一个大作家所必要的知识准备和艺术准备。(参见本文作者《池莉论》第六部分:《池莉作品的100处硬伤》,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10月版)
关于池莉李建军 一锅热气腾腾的烂粥
一锅热气腾腾的烂粥
——评《看麦娘》
□李建军
池莉的小说,总是受欢迎的。只要是她写的东西,一旦发表,要么被转载,要么得“大奖”,要么被改编成电视剧,要么给评论家提供命名的依据或玩话语戏法的道具,绝不会是悄没声息、无人喝彩的。这也不奇怪。池莉的小说确实很对某一类读者的胃口,确实能满足某一种批评家的需要。她似乎了解市井贫民的“烦恼”,似乎写出了他们的“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的无奈,但这是假象,因为,这些“烦恼”和无奈离真正的“人生”,实在太远,离沉重而纷乱的现实生活,实在太远。池莉的写作,属于温吞吞、轻飘飘的那种:既不大喜,也不大悲;既不大怨,也不大怒;既没有深刻的思想和凌厉的锋芒,也没有成熟的技巧和圆练的语言。她献给时代和大众的,是温柔的话语抚摸,是逃避“今天”的幻想,这种关于未来的幻想,虚妄而渺茫,具有白日梦的性质,就像《烦恼人生》结尾所写的那样:“印家厚熄灭了烟头,溜进被子。在睡着的前一刻他脑子里闪现出早晨在渡船上说出的一个字:‘梦’,接着他看见自己在空中对躺着的自己说:‘你现在所 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梦,你在做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其实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他非常相 信自己的话,于是他就安心入睡了。”(《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池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8页,第349页,第323—324页,第359页,第305页,第297页)这种自欺式的自慰,幼稚而虚假,与其说是人物的心理活动,不如说是出自作者的不敢面对现实的想象。坦率地说,在我看来,池莉的小说,既是一种残缺的价值图景,一种病态的趣味现象,也是一种消极的社会心理现象。同许多被市场绑架、被体制挟持的作家一样,池莉的写作,也是一种异化性的写作,一种“社会订货”性质的写作。她缺乏被利维斯在《伟大的传统》中当作“任何真正才智的首要条件”的“一颗深沉严肃之心”(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袁伟译,三联书店,2002年,第22页,第49页,第103页,第150页,第206页),缺乏从容不迫的写作姿态和决心自食的深刻体验,缺乏永不停歇地超越自我的强烈冲动,因此,她的创作始终滞留在封闭而单调、粗糙而浅薄的状态里。
《看麦娘》是她的一部半生不熟的中篇新作,典型而集中地表现了池莉小说创作上的问题和病象。问题尽管是很多很明显,但这并不影响它刚一出笼,就被几家选刊性杂志在重要位置转载,就被阐释为由“新写实”向“心写实”的飞升,就获得了商业意义大于文学意义的第四届“大家·红河文学大奖”。
那么,它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
一 粗
池莉小说的语言,既没有宗璞的渊雅圆熟,也没有王安忆的清通严整,也没有张洁的飘逸流丽。她的语言,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粗,是粗糙的“粗”,是粗砺的“粗”,总是一副生硬滞涩、拖泥带水的样子,实在缺乏成熟的风格和丰饶的韵味。让我们依然老老实实地用实证分析的方法,来考察池莉这篇小说中的语言病象。
一是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是因为用心不够,是因为缺乏成熟的语感,是因为缺乏对同义词进行辨析的耐心,是因为对词语的内涵理解得不对,把握得不准。
父亲戴着他上过桐油的大斗笠,手持放大镜,(酷似)在地里寻宝。(池莉:《看麦娘》,《大家》2001年第6期;引文据《中华文学选刊》2002年第1期,以下引文凡出自此文者,只在引文后注明页码)
“酷似”的意思是指甲与乙在神态、相貌、气质等方面非常相似,具有直接肯定的性质,不能用来引导一个比喻句。
我也真的是有一点生气了。因为于世杰与我彻底的(南辕北辙)而生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