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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没人告诉过你?难怪,不打仗我也不会知道冬天的鱼在冰盖下面。一次解放军的炮追着我们打,我们跑到河边时,炸弹炸开了冰,碎了的冰块和炸死的鱼就落在我们身上,我们面前。鱼飞在天上,身体笔直,就像一只只银子做成的鸟。”

后来,他们还说些什么秋秋就没有听见了,朦胧中她又看到多年前那条跟着鹰飞起来又摔死在自己跟前的那条鱼。现在她看到的是鱼的双眼,而且感到这双眼睛对她来说已变得相当熟悉。

她醒了。

听到百年老屋的梁柱絮语的声音。

就那样一直等待着曙光慢慢爬上窗棂。起床时,夏佳正在熟睡。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才变得无忧无虑。他还是一张娃娃脸,在睡梦中像孩子一样吮吸嘴唇。秋秋已经为勾引了小叔

子、自己亲爱的堂弟感到后悔了。你将永远是个娃娃,跟我睡了两个晚上你差一点就成为一个男人了。你是个什么样的娃娃啊,她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叨。

不知什么时候,昂旺曲柯已经轻轻推开房门,专注地看着秋秋爱抚熟睡中的小叔子。秋秋却是一点也没有发觉。等她听到一声怪笑,回过头去,只是看到房门轻轻关上了,她这才开始思索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对她具有的意义。头脑里刚有点明晰的东西,又被另一个房间里儿子与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给弄得模糊了。她只知道,在这晨曦初露的时分,儿子的声音是欢快而又充满好奇的。这使母亲心中已备感甜蜜,泪水也慢慢充满了眼眶。

就是在这个早晨,她突然开始考虑将来的生活。虽然像她所撑持的这样的没落家族,是没有什么将来的。当泪水从她眼眶中慢慢退去,她就怀着一种亦喜亦忧的空落落的心情慢慢入睡了。透过窗棂的晨光愈益明亮,照在那张总是带着刻毒怨恨神情的脸上,叫人相信某种奇迹已经发生:那张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去,嘴角露出隐约的笑容。

醒来时,她见小叔子也醒了过来,她说:“我做梦了吗?”

小叔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你在笑。”

“我做梦了。”

她告诉小叔子她又像以前一样在河里躲着沐浴,****。“还有你,给我放哨,可是有一个人还是从林中向我偷看了。”

“谁?”

“是……我不知道是谁,还有好多鱼。”

“鱼?”

小叔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不安了:“怎么会梦见鱼呢?梦鱼可不是好兆头。”

“算了!”

秋秋立即起来,胡乱往身上套上衣服,脸上神情又变得恨恨不平了。直到烧好早

茶,也一声不吭。甚至一家人吃开了早茶,也没有谁发出一点声音。夺科睁大一双鱼眼,依次看到三个大人的脸都是紧绷绷的,而且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自己的神情也变得黯淡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面前的茶碗,捞出里面的奶渣慢慢咀嚼。昂旺曲柯看他和他的叔叔一样轻轻地错动牙槽,不敢发出声音,就伸出一只大手怜爱地抚摸夺科的脑袋,眼睛却盯着孩子的母亲:“奶渣是又硬又脆的东西,怎么能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拍拍夺科的脑袋,“牙齿用劲,把嘴里的东西咬得嘣嘣响!”他又转脸对一副低眉顺眼神情的夏佳说:“就是嘴里没有东西,也要咬得嘣嘣作响!”

这一说,弄得夏佳和夺科更加手足无措,牙槽错动越来越慢,终于慢慢地停止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在偷看秋秋的脸色。她脸上恨恨不平的神情却渐渐被深受委屈的神情所代替了。

她带着哭声说:“我梦到鱼了。”又说了一遍,就伤伤心心地哭出声来。然后,她又倾诉男人离开后,她所经历的一切困苦磨难。就仿佛那个男人曾经对她十分挚爱,只是不得已才从家里离开,现在,这个男人经受了一切男人可以领受的痛苦,又回到自己身边。

这个当过土匪、蹲过监狱的男人说:“你梦见鱼是在什么时候?”

“我年轻的时候,在河里沐浴的时候。”

“你没梦见别的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没人偷看你洗澡?”

“什么时候?”

“随便什么时候。”

“我梦到了,一个人在偷看……”

“是我。”

“不是你,我有夏佳给我放哨。”

昂旺曲柯哈哈大笑。夏佳和夺科赶紧起身下楼去了。到了门外,仍听到那粗野不羁的笑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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