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赵尔丰又率兵南下去了瞻对,驱逐驻瞻对藏官藏军,将被噶厦政府占据几十年的瞻对地方收归四川。
很容易吗?
太容易了!前面的那些瞻对故事,都那么曲折多变,那么富于戏剧性,那么枝节横生,那么不可思议,那样轰轰烈烈,那样以一隅僻地一次次震动朝廷,死伤那么多士兵百姓,那么多朝廷命官丢官丧命,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弹就收回瞻对了?真的收归了!
瞻对,这个铁疙瘩就这样融化了。
如何解释这一现象?只有一个答案:势。大势所趋。
时人和后世对赵尔丰的评价各式各样,歧义的产生是他过于残酷的铁血手段。但没有人否定他在短短几年间改土归流的巨大功业。重要原因,还是在于这是顺大势而为的结果。
只是,变革太晚,几个能臣即便有所作为,也难挽清朝大厦倾倒。
史料有载,赵尔丰率军进驻瞻对,一路没有受到驻瞻对藏军任何抵抗。赵尔丰到达中瞻对,命令驻瞻对藏官巴登郎加五日内回藏。巴登郎加没有抗拒,只说五天时间不够他处理善后事务。赵尔丰允准又展限五日。巴登郎加于宣统三年五月二十二日起程离开瞻对。
西藏地**府控制瞻对三十余年,从瞻对地面搜刮的税赋早已超过当年征服贡布郎加所耗军费,但此时,清廷还是从四川调白银十六万两作为赔偿。
赵尔丰驱逐了驻瞻对藏官,委任米增湘为瞻对委员,将瞻对设为怀柔县。后因与河北省怀柔县重名,又改县名为瞻化。我们记得,瞻对在藏语中是铁疙瘩的意思,那么,瞻化这个汉语名字,在赵尔丰心目中,有将这个两百余年来在清廷眼中坚硬无比的铁疙瘩终于融化的意思吗?
我一直想知道赵尔丰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但存世的文字中却很少有他形象的直接描绘。先是看到一则材料,是说他平巴塘后攻乡城桑披寺,持续了半年之久,战事最为紧张危急时,赵尔丰一头半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数变白了。再后来,想起几年前读过陈渠珍《艽野尘梦》中有对赵尔丰形象
的描写。翻出书来,果然有此一段:“是日,余随队出迎,候甚久,始见大队由对河高山疾驰而下。有指最后一乘马者,衣得胜褂,系紫战裙即是赵尔丰。既过桥,全军敬礼,尔丰飞驰而过,略不瞻顾。谛视之,兹貌与昔在成都时迥殊。盖尔丰署川督时,须发间白,视之仅五十许人也,今则霜雪盈头,须发皆白矣。官兵守候久,朔风凛冽,犹战栗不可支,尔丰年已七旬,戎装坐马上,寒风吹衣,肌肉毕现,略无缩瑟之感。”
赵尔丰为1846年生人。陈渠珍在察木多见到他,时在1909年,这时赵尔丰六十多岁,马上长途驱驰,矫健如此,其形象跃然纸上。赵尔丰前往收复瞻对,轻骑疾进,也该是这样的形象吧。陈渠珍同文还说,赵尔丰所率边军,“虽为旧式军队,然随尔丰转战入边极久,勇敢善战,其军官兵体力甚强,日行百二十里以为常”。
回程往成都赴任路上,赵尔丰把历来忠于清廷的明正土司也废了。
有清一代,康熙雍正两朝设置川边各土司,将这些土司纳入四川管辖。也是自雍正朝起,土司间为扩大实力,互相争夺村落人口,便时有战乱。始作俑者中,便有瞻对土司。乾隆一朝,又出兵瞻对,继而两次用兵大小金川,从此,改土归流的改与不改,就成为清朝治理藏区一个重大而纠结不清的问题。直到近两百年后,方才尘埃落定,由赵氏主导,大刀阔斧,几年之间,便将川边各土司改流殆尽。
1***年8月2日,赵尔丰回到成都,这时,作为辛亥革命前奏的四川保路运动正如火如荼,局面逐渐失控,不久武昌城头一声枪响,辛亥革命爆发,各省纷纷独立。11月22日赵尔丰与四川咨议局议长、保路运动领袖之一的蒲殿俊等签订了《***立条约》。根据该条约,赵尔丰将民政托付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军事托付驻军司令朱庆澜,他本人则准备带兵回任川滇边务大臣。
四川随即成立“大汉四川军政府”,都督蒲殿俊,副都督朱庆澜。
1***年12月8日上午9点,军政府在成都东校
场外进行阅兵。中途发生兵变,检阅台上的都督蒲殿俊、副都督朱庆澜仓皇逃离。乱兵从校场中蜂拥而出,在成都城内四处抢劫,“一时遍地皆盗,草木皆兵。其被劫情形,自一而再,自再而三,甚至有被抢五六次者”。其惨状据说自张献忠屠川以来未曾有过,“锦绣成都,遂变为野蛮世界矣”。
一片混乱中,赵尔丰又被人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