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直,不思饮食。
只有最后一点起了很好的作用。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本来粮食就不够吃,这倒叫尼玛解除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致志进行他的试验工作。
配方解决了,又要寻找粘合剂。又反复试验。找到了理想的柏枝油。但制作起来却是非常麻烦。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尼玛先生专著《藏兽医验方选》详细记载着这种制作方法:
柏枝干馏油制法:两锅相加,下面的一口锅底部凿一小孔,并衬以细铁丝网,两口锅中间放鲜柏枝,两锅衔接处用黄泥巴敷严,不使漏气,锅的周围烧火,待柏枝油从下锅孔中漏出,用容器盛接备用。
这样制成的柏枝油每斤调和兰侧金盏花一两,墨地根五钱(均碾为细末,过筛),存放3~7天,待药力充分溶解,马全身擦药。奇迹就这样出现了。这病立即就显得简单了。一般患马,用药三次即可以痊愈。远远近近的患疥癣的马都牵来了。用柏枝油调和膏药,时间太长,求治的马太多。尼玛灵机一动,从拖拉机手那里要一桶柴油,按4%的比例调和药粉,竟然也有一样的疗效。
这之前,他只见过这种本地不产的石油制品使汽车和拖拉机力大无穷。前几天,才在乡政府院子里看见年轻的汉族文书用柴油调了油漆涂抹简陋板房的窗户。白白净净的文书给他比比划划讲了一通石油,事急时拿来一试却派上了用场。
柴油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马匹所不熟悉的。第一二次用药,马只能皱皱鼻子。第二次用药,牲口就奋蹄扬尾地奔跑,想要甩掉那古怪的气味。可它们甩掉的只是死亡、痛苦和一层层介壳。不久,患部又会是油光水滑的皮毛了。
马的主人和马的医生禁不住哈哈大笑。
尼玛走上社会,在他新的人生历程上初战告捷!
红星乡兽防站成立伊始即发挥了作用。制止了过去认为势不可挡的病患的蔓延!这是过去喇嘛们念经求神不起作用即归为天遣的疾病,就这样找到了彻底的治疗方法。
最后一匹患马从眼前消失,走向它自己的水草,它自己的清风明月。尼玛并没有过多沉醉。他也来不及沉醉,倒在温暖的阳光下沉沉地睡着了。
直到下午,和风变凉,才把他吹醒了。这么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在只有每月十几斤配额的情况下,他居然余下了一些糌耙,不知哪个患马的主人,往他口袋里装了一块酥油。他心一热。别人想到了他,他想起了妈妈。
回到兽防站,母亲居然看他来了。
尼玛举起省下的糌耙,说:“阿妈,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而母亲也从自己嘴里省下了东西。这时,已经煮在锅里,散发出了香味。
尼玛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就涌出来了。
一两个月了,母子俩在一起时,他才吃到了一顿热饭热菜。
母亲说:“儿子,你的鼻子更大了。”那是说他瘦了。
“可我医好了那么多马。”
“我都知道了。早知道你在拉萨学到那么大的本事,我就不叫你表妹去叫你回来了。”母亲临睡时,念念不忘祈祷。她还问儿子怎么不祈祷。
尼玛故意说:“阿妈,我不祈祷会怎么样呢。”
母亲严肃地说:“会下地狱受苦。”
尼玛笑了,说:“我当一个好医生,功德无量怎么会下地狱啊!”
母亲也笑了。继而很幸福很满足地睡着了。尼玛往母亲褡裢里装了两元钱,和省下来的一袋糌粑。这才整理床铺睡觉。这一觉又沉沉睡去。等他醒来已经很晚了。他是一贯早起的,可他这一向实在太疲倦了。醒来,小屋板壁那些宽大的缝隙里漏进来一片片阳光。牛粪火上茶水在卟卟作响。母亲已经走了。她把那袋糌粑又掏出来了。
只带走了两元钱。他赶到供销社,人家告诉他母亲买了茶叶和盐、针线走了。尼玛望着母亲离开的方向,泪水真的流了下来。他知道母亲收下那两元钱,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另外已有妻儿的儿子。
酸楚和歉疚在他心房上咬啮。
但一投入工作,他就把什么都忘了。刚刚制成的马疥癣药方,使用时,会引起中毒,特别在高温天气使用更是这样。他自己中过毒,也看到牲口中毒后全身水肿,腹胀,颈项和四肢强直,食欲废绝。如不加救治,也会引起死亡。虽然这种死亡率非常之小,但也会给他们初创的前所未有的兽病防治工作带来不利影响。他又开始了解毒药的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