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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七

个世界有无激情密切相关的。他又把嘴唇贴上了母亲的额头,叫声妈妈,这才出门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把车停在了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村子跟前。

村子里一旦没有了人,连地里的玉米都失去生气,倒伏在地上了。在雨水与阳光的交替作用下,那些倒伏的玉米正在腐烂,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略带甘甜的腐败味道。一垄垄土豆却还生机勃勃,正在开花。太阳出来了,鸟鸣声叫成一片。那座花岗石丘的确是消失了。那几株柏树的根子完全裸露出来,以前被这些苍劲的树根紧紧抓住的坚硬岩石都不在了。于是,那些树根都悬空了,显出某种无所适从的样子。这些树根眼下唯一的作用就是支撑着桌状的树桩,像是一只只试图支撑着身子站立起来的巨大章鱼。王泽周没有见过大海,没有见过这种海中巨怪。但他看到这些处于悬空状态的树根,就联想到从电视上见过的这种海中长相怪异的生物。

王泽周钻到这些树根下面的空隙里,脚下是破碎的岩石。他弯下腰把岩石一块块搬开,这些棱角锋利的岩石上还残留着炸药爆炸过后留下的味道。那是与防雹火箭弹发射时相类似的硝烟的味道。脚下的碎石终于被搬空了。下面除了岩石还是岩石,是更加坚硬的未被破碎的岩石。王泽周把清除碎石的面积不断扩大,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这说明,原先那座突兀的丘岗跟下面更宽广的基岩是连为一体的,只是因为地壳运动中某种偶然的因素突起在地表,又在上面长出了几株老柏树而已。

花岗石丘并不是一块飞来石。

虽然传说里是这么说的,后来,县里请来的地质专家也是这么说的。

但那座花岗石丘的确不是一块飞来石,更不可能是由一位传教高僧的法力使之从山顶崩裂,并飞越了眼前这条大河而落在了村庄跟前。

王泽周知道,这就使得他要续写当年那篇使他倒霉的文章了。如果那时文章的结尾还是一个出于常理的疑问,那么,现在他可以为这篇文章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了。没有飞来石,更没有什么用飞来石镇压异端的事情。

他决定做最后一项考证,这些柏树到底有多少岁了。

传说里说,这几株柏树有一千多岁。

但这一回,树被伐倒了,一个个面朝天空的树桩断面上呈现出一圈圈清晰的年轮。王泽周顺着树根爬上去,趴在树桩上,细心地从内到外把那些年轮一圈一圈数过。

王泽周先数的是最粗大的那一棵,他数了一遍,这棵树有六百多岁。他又数了一遍,还是六百多岁。那么,传说里的数字是不准确的,他根据传说推测的数字也是不准确的。他又爬上最小的那棵树桩,数过三遍,这树仍然是三百多岁。王泽周翻身躺在桌面一样的树桩上,想起五棵柏树差不多一样高低一样苍老的样子,想起它们在天空中张开并连在一起的巨大的树冠,像是一片绿色的云彩,随着太阳的旋转,上午在村前,下午在河上投下云影一样的阴凉。

柏树的生命,可以使三百岁的差异无从区别,而四十岁出头的王泽周,从很年轻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非常苍老的东西。树们竞相生长,最后就是变成一片森林,不分彼此,不分高下并肩站在一起,沐风栉雨。人却在制造种种差异,种种区隔,乐此不疲。

在他陷入如此的生命感慨时,从河的下游,传来施工机械的轰鸣声。那是正在节节升高的大坝所在的地方。施工队伍正在垒筑坝体。络绎的卡车拉来构筑坝体的材料,碾压机在这些材料上反复碾压。而在坝体将要面向来水的一面,混凝土罐车来往,传送带往复回环,振荡器呜呜嘶叫,一堵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墙正在渐渐升起。

从这些机械在峡谷中来回激荡的交响中,王泽周听到从另外的方向驶来的汽车声。他站起身来,看到两辆卡车迎面开了过来,卡车前面,还有一辆奔驰越野,和一辆丰田皮卡。他认识这两辆车,奔驰是那位大老板的,皮卡是多吉的。

从奔驰下来的是贡布丹增,皮卡上下来的多吉和他父亲。

今天,他们是来搬运这些树根的。

贡布丹增站在地上,对站在树桩上的王泽周说,这些树根真是漂亮!

王泽周说,我只是觉得怪异。

老同学,怪异不也是一种美吗?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

王泽周从树桩上下来,说,这倒不假,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谁能创造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怪异之美呢?

贡布丹增心情大好,他握住了王泽周的手,老同学,看,我们都能发现相似的美,你看,我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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