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泣诉,才惊觉那珠钗背后竟有这等渊源。
"还有三皇子..."沈相揉了揉眉心,声音沉了沉,"他亲自来提亲,你为何说出那般退婚的混话?"
沈落雁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满是惊恐:"爹爹,女儿不是混话...三皇子说心中只有女儿,可女儿亲眼看见他给妹妹送了一支白玉兰簪,还说什么'凌薇妹妹戴这颜色才好看'..."她咬着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女儿若是嫁过去,妹妹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若是因此坏了爹爹与皇室的情分,女儿就是相府的罪人啊!"
她膝行半步,抓住沈相的衣摆:"女儿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能让爹爹因为女儿的婚事被人戳脊梁骨。只是担心妹妹...她年纪小,万一被三皇子的花言巧语哄骗,做出什么越矩的事,到时候连累的可是整个相府啊!"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沈相心上。他最忌惮的便是后宅与前朝牵扯,如今听沈落雁点明三皇子与沈凌薇的暧昧,又将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偏爱沈凌薇的柔顺,却从未想过这庶女竟有攀附皇子的野心。
沈落雁见他神色松动,知道火候已到,便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声音微弱如蚊蚋:"爹爹若是觉得女儿错了,就罚吧...只要相府安好,妹妹安好,女儿受再多委屈也无妨。"
沈相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捋着胡须。烛火跳跃,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显得格外疲惫。他想起沈凌薇近日频繁出入三皇子府邸,想起她看沈落雁时眼底藏着的嫉妒,心中那点疑虑终于生根发芽。
"起来吧。"他叹了口气,语气已是全然不同,"去库房领些上好的伤药,把膝盖养好。以后...与你妹妹好好相处,莫要再闹了。"
沈落雁磕头谢恩,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由锦儿搀扶着走出书房。走到月洞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晚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在夜色中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回到汀兰院,沈落雁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接过锦儿递来的热茶一饮而尽。"小姐,您刚才那番话,说得老爷眼神都变了!"锦儿兴奋地搓着手,"奴婢看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怕是真信了!"
沈落雁放下茶盏,指尖划过杯沿的纹路:"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开始疑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听雨轩的方向,沈凌薇的院落此刻灯火通明,"沈凌薇不是喜欢装无辜吗?那就让她尝尝,被亲生父亲怀疑的滋味。"
锦儿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闪烁的精光,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从前的大小姐只会躲在屋里哭,如今却像一只蛰伏的狐狸,每一步都算无遗策。"那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沈落雁冷笑一声,"他不过是颗棋子。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她想起摄政王府那支白玉簪,想起萧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已有了盘算。
此刻的听雨轩内,沈凌薇正对着镜子拆头上的珠钗,绿萼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小姐,老爷叫大小姐去书房这么久,会不会..."
"能有什么事?"沈凌薇将珠钗重重拍在妆台上,翡翠的凤凰尾羽都震得发颤,"定是沈落雁又在爹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真以为装成那副柔弱样子,就能骗过所有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沈凌薇握着珠钗的手猛地收紧,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看着镜中自己骤然失色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不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如同一条即将收紧的绞索。
相府的夜,才刚刚开始。而沈落雁知道,她的这场复仇戏码,已经成功拉开了第二幕。当沈凌薇踩着碎步走向书房时,绝不会想到,等待她的将是父亲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和沈落雁早已为她铺好的,通往深渊的红毯。在这场嫡庶之争中,真正的猎手,从来都懂得如何用最温柔的陷阱,捕获最狡猾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