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那根纤细的手指,像根冰锥,稳稳地、无声地戳破了后院凝滞的空气,直指佝偻的海叔!
徐无咎眼珠子差点从糊血的脸上弹出来:“海…海叔?!”他看看哑姑,又看看僵住的海叔,脑子彻底糊了,“哑姑!你是不是指错人了?这是海叔!管账的!抠门醉鬼!虽然算盘珠子崩飞过冷箭…但那也是…等等?”他猛地卡住,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像冰水浇头。*s¨i¨l/u?x_s?w·./c?o\m~
朱老实也懵了,抱着头的手松开,看看女儿,又看看海叔,嘴唇哆嗦着:“哑姑…不…不是海爷…海爷他…”
海叔佝偻的身体绷得像块风干的腊肉,捻算盘珠的手指停在袖口里,一动不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从极致的震惊僵硬,慢慢…慢慢…如同冰面开裂,露出底下深藏的、令人心悸的复杂。愤怒?痛苦?愧疚?甚至…一丝释然?
“呵…”一声极低、极哑、仿佛从肺管子深处挤出来的笑声,打破了死寂。海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里,醉意和伪装彻底剥落,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疲惫和锐利,如同磨洗了千年的断刀。¢x?x~s/s\y*q′.·c_o^m,
“丫头…”他看着哑姑,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比你爹毒啊。”
“海叔!”徐无咎声音都劈叉了,“你…你什么意思?!哑姑指你…指你什么?!”
海叔没看徐无咎,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角落里抱着窝头、眼神茫然的石小乐身上,又扫过那堆沉默的粮袋,最后定格在苏瑾那张清冷审视的脸上。
“指我…”海叔枯瘦的手指终于从袖口里抽了出来,指尖捻着三颗冰冷的紫铜算盘珠,“…动了池底的匣子。指我…偷梁换柱。”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徐无咎心上,“指我…把夫人留下的‘镇龙石’,换成了那要命的…咸的铁锈粉。”
后院静得只剩下风雪穿过破门的呜咽。
徐无咎张着嘴,喉咙里像塞了团冻硬的破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那三颗算盘珠砸成了浆糊。
苏瑾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海管家,终于不装了?二十年醉鬼演得辛苦吧?为了什么?就为了偷块石头?”
“偷?”海叔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怒火,“老子是在护!护夫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护少爷…不被那黑心的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恨意的老眼死死盯住徐无咎,“少爷!你真以为…夫人当年…是意外落海?!”
这话像道炸雷劈在徐无咎天灵盖上!他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你…你说什么?!”
“意外?”海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悲凉,“夫人是地火门最后的圣女!她带着地火门的秘密嫁入徐家!她建暖玉汤池,以汤药温养,是为了压制她体内躁动的地火之力!也是为了…封住豆腐山下那座快压不住的地火门!那‘镇龙石’,就是钥匙!也是命门!”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空荡荡的后院,仿佛在指着某个看不见的仇敌:“有人!早就盯上这秘密了!盯上夫人了!夫人落海前…把石头交给了老奴!她说…‘阿海,藏好,别让远山知道!若有一日山动地摇…把它放回去!’”
“别让我爹知道?”徐无咎声音发颤,“为什么?”
“为什么?”海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因为夫人怀疑!怀疑那场看似意外的海难!怀疑她体内地火之力突然失控的源头!怀疑…她枕边最亲近的人!”他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徐无咎,“少爷!你爹!徐远山!他书房暗格里锁着的,不是账本!是东海金帐王庭进贡的‘寒星链’图谱!是专门克制地火之力的玩意儿!夫人落海时…脖子上就戴着那鬼东西的仿品!”
轰隆!徐无咎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母亲温柔的脸,父亲冷硬的面容,海难的噩梦…碎片疯狂旋转!
“不可能…你胡说!”他嘶吼着,像头受伤的困兽。*w.a,n_z\h?e,n¢g?s¨h-u/k′u\.!c′o?m~
“胡说?”海叔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算盘珠,而是一截褪色、磨损得厉害、浸透了海腥味的旧渔绳!“认得这个吗?!东海渔村,白螺湾!全村三百二十七口!一夜之间,被海盗屠尽!说是海盗?放屁!是穿着海盗衣服、拿着金帐弯刀的精兵!老子全家!就剩这根绳子!老子追查了二十年!线索最后…全他妈指向陵州!指向云梦商会!指向你爹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