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十万大山,六月已经入了暑。!q_i_x′i^a.o-s!h~u\o`..c,o¢m+
1978年的青杠公社,整年都没有消停过。
拐子湾后面的三间茅草房里,陈顺利被院子里的吵闹惊醒。
“刘青梅,你男人把我侄子打进了医院,你赶紧拿五十块医药费,要不然你别想见到你男人!”
男人的嗓门从窗外撞了进来,嚣张的态度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陈顺利的心口上。
“天杀的,我上哪儿弄这么些钱?你们这是绑架勒索,我要去县里告你们去!”
女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颤抖,很快就哭出声来。
“有本事你就去告!不怕告诉你,我小舅子的老丈人在县里都说得上话,你告得准吗?”
“没钱是吧!那把你闺女交出来,正好隔壁公社的老陈家缺个童养媳,你那丫头少说也能值个二三十的。还有你那傻儿子,卖去挖煤正合适。”
男人步步紧逼,很明显是知道对方拿出钱,打定主意要带着她的孩子。
院外哭声阵阵,陈顺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一打眼就被周围陌生的环境给怔住了。
他记得自己正和一帮小弟在游轮上赌钱,忽然就遭到了一群人的围杀,慌乱中他跳下了海,怎么一睁眼却到了这么一个四处漏风的茅草屋?
他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睁大了眼睛打量周围的陈设,一团光点忽然和现实重合。
他忽然意识到,这貌似是自己记忆中的老家,那个早就不复存在的家。
他记得五岁的时候,被同村的孩子用石头砸伤了脑袋,家里又没钱治疗,发了一阵高烧后就变得痴痴傻傻。/幻+想/姬\ `冕-废_岳+黩′
父亲陈明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老实胆小,儿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大声说话。
可越是老实人,被欺负久了就越容易暴走。
这次就是父亲喝多了酒,一气之下打伤了徐国强的侄子。
关于这件事情,陈顺利只有零星的记忆。不过后来回到老家,听村里的老人说起,当初是徐国强的侄子先挑衅,还扬言要当着他的面侮辱刘青梅。
父亲酒气上头,就动了手。
不过他那个病秧子没什么力气,只把那小子打出了鼻血,反倒自己被打断了几条肋骨。
徐家人一向在公社里横行霸道惯了,徐国强仗着自己小舅子是联防队长,私自扣押了陈父亲,还狮子大开口讨要医药费。
母亲连夜送走了他和妹妹,不过半道上遇到了骗子,妹妹被拐走不知所踪,陈顺利也流落了街头。
几经辗转,他被一个混混大哥收留,培养成了打手。后来一次重伤,让他因祸得福恢复了神志。
大哥死后他接过地盘,开始南征北战。
期间他回过一趟家,得知自己离开的第二天,父亲的尸体就被挂在了门上。徐国强的侄子想要侮辱母亲,母亲背着父亲的尸体跳了河。
几年后,徐家人搬离了青杠公社,陈顺利一直都在搜寻他们的下落。
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陈顺利几乎是在仇恨中度日。
他想要找到妹妹,想要找到父母的尸骨,更想找到害他家破人亡的徐家人。*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可直到他跳海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如愿。
老天爷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祷告,竟然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陈顺利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破屋子,终于呈现在了眼前。
他的激动得心仿佛要跳出来,哪怕此刻母亲和妹妹的哭喊声都显得那么亲切。
陈顺利翻身下了床,撒开腿就朝着院子里跑去。
此时院子里,刘青梅正和徐国强拉拽着一个黄毛小丫头。
“姓陈的,快松手。欢欢的手要是被你拽断了,我跟你没完!”
听着小丫头被撕扯得惨烈的叫唤声,刘青梅不敢用力却又不敢撒手,担心一撒手,女儿就被徐国强抢走了。
就这样,她也被徐国强拉拽着除了院门。
徐国强见她似个狗皮膏药,咬着牙发狠道:“滚你娘的蛋,拽断了老子出钱接上。你给老子撒手,要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卖了!”
“好,不把我一起卖了,你就是没卵子的怂货!”
刘青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呛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