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夹杂着焦虑的声音。
“让一让!都让一让!”
“借过!麻烦借过!”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奋力地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脚步踉跄地挤了进来。
正是于小剑的父亲于涛。
他刚才正在办公室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彻底把徐河源搞下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出事了,还提到了他儿子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了过来。
当他好不容易挤进屋里,看到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儿子,看到用报纸包裹的钱捆一角,以及旁边站着的、神情严肃的马千里和另外两名警察时,他的心,如同被人狠狠攥住,猛地沉了下去,直坠冰冷的深渊。
他知道,完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剑!”
他失声叫道,几步冲到儿子身边,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试图挽回局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强装镇定,目光扫过屋里的众人,最后落在马千里身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马警官,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剑他……”
马千里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于涛同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儿子于小剑,涉嫌盗窃厂里巨额公款,并且意图栽赃陷害同事徐牧野,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现在,根据规定,我们需要带他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马千里顿了顿,目光转向于涛。
“同时,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于涛的耳朵里。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看着马千里那公事公办、不容置疑的眼神,听着周围群众压抑不住的鄙夷私语,再看看儿子那张写满绝望和恐惧的脸庞……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一次,他和他儿子,是真的栽了。
栽在了这个看似年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得可怕的徐牧野手里!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浑身冰凉,仿佛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你……你们敢动我?”
于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试图拿出副厂长的威严,色厉内荏地喝道。
“我可是红旗汽修厂的副厂长!你们……”
“于副厂长。”
马千里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程式化的“客气”。
“我们是依法办案。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们也不会强制。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们只带于小剑同志回去。”
这看似给了选择,实则将了于涛一军。
儿子被抓了现行,他这个当爹的如果不跟着去“协助调查”,岂不是更显得心虚?坐实了他是幕后主使?
何况于小剑那废材,到了公安局被马千里一吓,还不知说出什么事来。
必须得看着他。
于涛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人赃俱获啊……他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徐牧野的声音突然清晰地响起,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警官,刚才于小剑慌乱之下,已经说了。”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于涛瞬间僵硬的脸。
“他说,这一切,都是于副厂长您在背后指使他干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把我爸也拉下马,你好顺理成章地当上厂长!”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房间里,在人群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