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的李鑫和王海发出劫后余生的惊呼。
强光灯惨白的光柱将两人湿透紧贴的身影投射在汹涌的浊浪之上,如同一尊在末日风暴中紧紧相拥、誓死不离的雕像。
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失温感依旧在蔓延,窒息的痛苦尚未完全消退,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和冰冷的包裹而僵硬麻木。然而,脸颊紧贴着的那片冰冷布料下传来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心跳,以及那只死死环住她后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臂,还有鼻息间充斥着的浓烈血腥和独属于他的气息……这一切,形成了一种超越物理感知的、无比真实的触感。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能感觉到他胸膛每一次沉重急促的呼吸起伏,能感觉到他环住她的手臂收紧时,那布料下绷紧如铁的肌肉线条。这份冰冷中的滚烫,这份濒死中的禁锢,这份带着血腥味的绝对占有,形成了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冲击力,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七年前机场冰冷的抛弃感,与此刻这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的拥抱,形成了最残酷也最震撼的对比。那份深入骨髓的、以为被放弃的恐惧和冰冷,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以命相搏的“绝不放手”,狠狠击碎!如同万年坚冰被熔岩瞬间吞噬、汽化!
迟来的、巨大的、混杂着委屈、后怕、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填满的酸涩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林溪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坚强壁垒。一首被强行压抑在冰冷绝望之下的、属于林溪而非林医生的脆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林溪紧紧地抱着江焰,她无声地流着泪。真好,她活下来了!
林溪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前冰冷的救援服布料,混合着雨水、泥水和……他伤口渗出的鲜血。
感受到怀中身体剧烈的颤抖、滚烫的泪水和那只死死抓住自己肩带的手,江焰环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紧到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削斧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强行吞咽着什么。?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头盔面罩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燃烧的火焰并未熄灭,但在那烈焰深处,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后怕、一种深入骨髓的心疼、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复杂情感,如同汹涌的暗流,疯狂翻涌!
“别怕……”一声低沉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带着巨大喘息的声音,贴着林溪湿透的发顶响起,如同最沉重的叹息,又如同最坚定的誓言,“我在……抓紧我……我们上去!”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林溪紧抓着他肩带的手,仿佛找到了唯一的锚点,抓得更牢。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胸膛,身体依旧在巨大的情绪和生理反应下剧烈颤抖,呜咽声被压抑在喉咙里,只剩下沉重的、带着水音的喘息。
然而,这短暂到几乎只有一两个呼吸的、如同凝固般的相拥,在狂暴的暴雨和随时倾覆的车顶上,是绝对的奢侈!
“队长!快!车撑不住了!缆绳!!”李鑫惊骇欲绝的嘶吼如同丧钟,猛地将两人从这短暂的情感旋涡中狠狠拉回残酷的现实!
江焰猛地抬头!
视野瞬间被更加恐怖的景象占据!
就在他们下方,公交车那饱受摧残的底盘结构,在持续的巨大水压冲击和车体倾斜带来的重心失衡下,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彻底碎裂的“咔嚓——轰!!!”
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整个车体靠近涵洞塌方堵塞物的左侧下方,一大块扭曲的底盘钢板连同固定支架,如同被巨兽撕咬下来般,硬生生被狂暴的水流撕裂、卷走!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轰隆隆——!!!”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之前被堵塞在涵洞入口、积蓄了恐怖势能的浑浊洪水,终于找到了最大的宣泄口!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怒龙,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地从这个巨大的破洞倒灌进本己脆弱不堪的车厢内部!
车体内部瞬间如同被引爆的炸弹!巨大的水压冲击着本就倾斜的车壁,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爆裂声!更多的车窗玻璃在内外压力差下瞬间爆碎!浑浊的洪水如同高压水枪般从西面八方喷射而出!
整个公交车庞大的车身,因为这股恐怖力量的加入和底盘结构的彻底崩溃,猛地向下狠狠一沉!同时,倾斜的角度瞬间加剧,向着左侧(涵洞方向)几乎达到了恐怖的三十度以上!车顶的江焰和林溪,瞬间感觉脚下如同踩在了即将崩塌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