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如同被泼翻了浓墨。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撕开了伪装,以倾盆之势疯狂砸落。密集的雨点抽打在窗户上,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悸的噼啪声,瞬间将玻璃冲刷得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外面路灯在雨幕中晕开的一团团昏黄光晕。
市中心医院急诊科大厅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与窗外的漆黑形成强烈反差。预想中的大批伤员尚未涌入,但气氛却比真正忙碌时更加凝重。这短暂的、风暴眼般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吸足氧气的瞬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溪站在分诊台内侧,目光紧盯着墙上巨大的电子时钟和实时更新的气象信息屏。屏幕上,代表极端降水的深紫色区域如同恶兽的巨口,牢牢咬住了江城的版图。她的冲锋衣拉链依旧拉到顶,勾勒出清瘦却绷紧如弓弦的下颌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一处防水压胶的接缝,这是她缓解高度专注下压力的细微习惯。
“林医生,”护士张萌拿着记录板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刚接到‘120’指挥中心通报,西郊盘山公路三公里处发生小型山体滑坡,暂时阻断交通,暂无人员伤亡报告。另外,气象台刚刚又发布了强对流天气预警,局部地区可能出现雷暴大风。”
“嗯。”林溪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瞬间将信息归档:西郊滑坡点暂无伤亡,风险暂时可控;雷暴大风可能增加高空坠物和次生灾害风险,需提醒各区域注意加固临时设施。“通知外围保安,加强巡查,注意高空坠物风险。抢救区、清创室门窗再检查一遍。”
“明白!”张萌立刻转身去传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家属惶急的呼喊从急诊入口方向传来。
“医生!快!医生救命啊!”
林溪瞬间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声源。只见两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正半架半拖着一个同样湿淋淋的年轻男子冲了进来。·s·a_n,y?e?w~u/.+n¨e~t′年轻男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右手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小臂处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泥水不断滴落在地砖上,洇开刺目的暗红。他的左小腿裤管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边缘沾满泥污和碎草叶。
浓重的血腥味和泥水的气息瞬间冲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回事?”林溪一个箭步冲上前,同时厉声对分诊台喊道:“张萌!抢救三床准备!开放静脉通路!通知骨科、外科急会诊!”
“是!”张萌反应极快,一边按铃通知抢救区,一边抓起电话。
“工……工地!”架着伤者的一个男人喘着粗气,语无伦次,“雨太大了!工地脚手架……塌了!他……他被砸了!从上面摔下来,胳膊……腿……”他指着伤者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小腿,声音带着哭腔。
林溪迅速蹲下身,避开伤处,快速检查伤者的意识、瞳孔和脉搏。伤者神志模糊,脉搏细速,呼吸急促,典型的创伤性休克早期表现!她目光扫过那扭曲的手臂和深可见骨的小腿伤口,心中警铃大作:开放性骨折伴严重软组织损伤!污染严重!失血量大!必须立刻止血、抗休克、预防感染!
“快!平车!”林溪果断下令。早己推车赶来的护工迅速将移动平车推到近前。
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伤者转移到平车上。伤者因移动触及伤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按住他!小心骨折端二次损伤!”林溪声音冷静,双手却极其稳健地协助固定伤者扭曲的上肢,同时对推车的护工喊道:“首接进清创室!通知手术室准备,可能需要紧急清创探查!”
平车在湿滑的地面上快速滑动,轮子碾过伤者滴落的血水和泥泞,发出吱呀的声响,一路冲向亮着红灯的清创室。家属焦急的哭喊声、伤者压抑的痛哼、医护人员短促有力的指令声……瞬间打破了急诊大厅那短暂的死寂,拉开了暴雨之夜的第一幕实战。
林溪紧跟在平车旁,一边快速向赶来的外科医生交代初步判断和紧急处理措施,一边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机身隔着防水布料传来坚硬的触感。她不知道此刻的江焰在哪里,是在营区待命,还是己经冲入了某一片未知的、被暴雨和黑暗笼罩的危险区域?一种混杂着职业性的高度紧张和对远方那个身影无法言说的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紧了她的心脏。
清创室的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