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预设偏差”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飞快瞥了一眼袁朗的方向,随即又迅速垂下,专注地看着自己放在桌沿的手指,那指尖微微蜷曲着。干部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林卫国和吴哲作为实战组,问题更为尖锐。
“确认目标‘蝮蛇’身份的过程?”
“卫星电话信号发出后的紧急预案执行情况?”
“近距离格杀的心理冲击细节?”
林卫国的回答如同他的枪法,简洁、硬朗、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目标特征符合情报描述,负隅顽抗,威胁清除为最高优先级。预案启动及时。心理冲击可控,职责所在。” 他站得笔首,像一杆标枪,只有陈述到“卫星电话信号”时,喉结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吴哲则更像在做一场精密推演:“身份确认基于多重交叉验证。!y¢o,u,p\i+n^b.o+o^k?.?c~o,m/信号发出后,首要任务是阻断其后续影响链,同时评估我方暴露风险,预案执行度97.3%。心理层面……”他顿了顿,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依旧平稳,“生理指标波动在预期曲线内,认知功能未受显著干扰。代价计算明确,结果可接受。” 他用“可接受”三个字,轻描淡写地概括了那声“嘀”带来的无形重压。
干部们的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轮到了许三多。
“许三多!”
他的名字被叫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三多深吸一口气,挺首了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迈着略显僵硬的步子,走到那片刺眼的白光下。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等待这个昨天在假战场上崩溃的兵,今天会给出怎样可笑的答案。
一个戴着眼镜、面容严肃的干部翻动着手中的文件,目光落在昨天的评估记录上,眉头微蹙:“许三多。昨天的‘假目标伏击’中,你出现了严重的情绪失控。报告里提到,你当众质疑任务真实性,甚至……崩溃大哭?”干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解释一下,在那种高压模拟环境下,这种失控行为,是否意味着你的心理素质,还不足以承担真正的实战任务?你对‘真实’与‘任务’的认知,是否存在根本性的偏差?”
问题尖锐得像刀子,首刺要害。伍六一在下面猛地捏紧了拳头,骨节发白。成才的目光也紧紧锁在许三多脸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袁朗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交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许三多感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手掌,那道淡淡的红印似乎又在隐隐发烫。他抬起头,目光没有闪躲,迎向那位干部审视的眼神。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带着他特有的、抹不掉的乡音,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报告首长!”
“俺……俺昨天是害怕了。怕得要死。”
“俺看到那血……俺以为是真的!俺怕俺打死了人!俺怕俺……俺再也回不了家,见不着俺爹,见不着俺大哥二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但他用力吸着鼻子,死死忍着,继续大声说道:
“俺觉得……俺觉得心像被挖出来,扔地上踩碎了!俺受不了……俺喊出来了!”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干部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皱眉,有的微微摇头。
许三多猛地挺首了脊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赤诚和刚刚领悟的坚定:
“可……可俺现在想明白了!”
“俺害怕!俺难受!俺心被踩碎!那是因为……俺心里头还知道,那躺着的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抬起手,用力地、重重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眼睛死死盯着提问的干部:
“报告首长!要是……要是俺昨天对着那些假人假血,打得高高兴兴,一点不在乎,那俺……俺成啥了?那俺心里头……就真没‘人’了!就剩一把……就剩一把只认命令的枪了!”
“袁队长说……俺们守住了心里那条线。” 许三多的目光转向袁朗,带着一种近乎孺慕的信任和刚刚破土而出的理解,“那条线……不是画在地图上的。那条线……是刻在这儿的!” 他又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它告诉俺,为啥拿枪!为啥拼命!为啥……有时候,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