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军靴踏地的节奏像打桩机般精准。他身后跟着几个士官,其中那个方脸浓眉的应该就是史今。我偷偷用余光观察,发现伍六一居然也在——电视剧里他明明是新兵下连后才出现的!
"我是钢七连连长高城。"军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板,"从今天起,你们是军人!不是老百姓!不是学生娃!"
坦克突然加速冲向我们,在最后十米处猛地刹住。履带卷起的沙石噼里啪啦打在队伍前排的新兵身上。许三多浑身一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我的手指立刻钳住他的腕子——隔着军装布料都能摸到他狂跳的脉搏。
高城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队列,在几个缩脖子的新兵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许三多身上——后者正僵硬得像根电线杆,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高城突然指向许三多,"出列!"
我的心沉到谷底。难道历史无法改变?许三多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许三多同手同脚地迈出一步,差点被自己的背包带绊倒。高城走到他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贴。我这才发现许三多比高城矮了半个头,在高大的连长面前活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姓名。"
"许、许三多!"声音抖得不成调。
"怕坦克?"
队列里响起几声窃笑。高城眉头一皱,笑声立刻消失了。许三多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挺首腰板:"报告首长!怕!但、但我不举手!"
高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什么?"
我后背渗出冷汗。这个问题太致命了——如果许三多实话实说,等于把我供出去;如果撒谎,在高城这种老兵面前根本瞒不住。
许三多深吸一口气:"报告首长!林卫国说...说那铁疙瘩是我们自己的,举手是投降,中国军人宁死不降!"
整个站台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包括史今和伍六一探究的眼神。高城挑了挑眉,大步走到我面前。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火药味,混合着皮革和钢铁的气息。
"林卫国?"
"到!"我声音洪亮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教的?"
"报告首长!是我说的!"
高城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要剥开皮肉看透灵魂。突然,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又在胸口捶了一拳——这是老兵检查新兵体质的老办法。我的肌肉自动绷紧,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高城转身对着全体新兵,"看见没有?这就是军人骨气!"他突然提高音量,"中国军人,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杀!"他身后的士官们突然爆发出一声吼,吓得几个新兵差点跳起来。
高城走回队列前方,开始例行训话。我悄悄松了口气,却发现许三多的裤管在微微发抖——原来他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我借着背包的掩护,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他的后背。他回头冲我咧嘴一笑,那笑容憨厚得让人心头发软。
"全体注意!向右——转!"
随着口令,我们这群菜鸟跌跌撞撞地转向。许三多转反了方向,和我撞了个满怀。高城假装没看见,但史今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
"齐步——走!"
队伍像条受伤的蚯蚓般扭动着向营区移动。路过坦克时,许三多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双手始终紧贴裤缝。我注意到他的指甲己经把手心掐出了血印子。
"可以啊,林卫国。"成才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我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还没入伍就巴结上首长了。"
我没搭理他,目光却被远处单杠区的一幕吸引——几个老兵正在器械上翻飞,其中一个精瘦的身影单手引体向上做了十几个,然后轻松地倒立旋转三百六十度下杠。即使隔这么远,我也认出那是伍六一标志性的单杠动作。
"看什么看?"成才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不屑地撇嘴,"三个月后我做得比他好。"
队伍拐过一道围墙,营房豁然开朗。远处训练场上,几个连队正在操练,杀声震天。许三多看得入了神,差点撞上前面的战友。我正要提醒他,突然听见一声暴喝:
"那个兵!看路!"
一个黑脸士官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揪住许三多的背包带。我认出来了——这是红三连的班长,电视剧里对许三多最苛刻的那个。
"对、对不起..."许三多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不起顶个屁用!"黑脸班长唾沫星子横飞,"战场上分心就是送死!"
高城和史今闻声走来。我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