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树脚的陈阿婆听到姜希宁这么问,有些诧异地抬头,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姜希宁神色不动,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任由陈阿婆打量。
四目相对之间,见到她这个模样,陈阿婆很快收回了眼神。
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的探究,眨眼间,又变成了讨好的笑:“也对,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也正常,也正常。”
陈阿婆这才想起了姜希宁的问题,咳嗽了一声,接上了话,慢悠悠地讲了起来。
“良越啊,是咱们周朔和西元接壤的地界儿,距离我们这个村子......要是走官道,脚程快些的话,去一趟,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老婆子我啊,虽然对外面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也知道这两国边境那边不算太平,前些日子......”
讲到这儿,陈阿婆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又放低了些声音。
“这不,前段时间,两边又打起来了,听说啊,咱们这边兵力赶不上西元,一场仗下来,死了不少人。
我们这小地方,靠着牢生林,虽然是不敢进去,但林子边上长了不少专治跌打损伤的草药。这草在边境那边,行情好得很,这几年,多少也攒了些钱来。我那孙子,再过两年也该娶媳妇了....”
提起来孙子,陈阿婆一扫刚才的阴沉低郁,又变成了一副喜气乐观的模样。
“好了好了。”姜希宁对她的这种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望着远处陈芳忙碌的身影,姜希宁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我初出家门,身边也就小桃一个伺候的,我看陈芳也和我眼缘,不如就....”
言尽于此。
姜希宁没有往下再说,眼神定在陈阿婆的脸上,陈阿婆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明白了姜希宁的意思。
“哎呀....能被贵人看上,这,这简直是那个丫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但是也实在是不巧,这丫头上个月,就托媒人,给说了个村里的好姻缘,人家呀,诚心的很,要给这个数呢。”
陈阿婆一脸为难。
不过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没慢。她利落地伸出了三根手指:“贵人多少也得出这个数,要不然,这乡里乡亲的,老婆子实在也是很难办啊。”
“三两?”姜希宁语气轻松。她虽打小生活在长宁,衣食无忧,但对于外界的物价多少也有些了解。
在这小村之中,三两银子对于陈婆家这样远离镇子,偏居一隅的大多数农户人家来说,就算是在那收成好的年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两年的收成。
不过陈婆家中只有她老伴和陈芳三人,家中的大小事务几乎半数都要陈芳承担。陈阿婆不舍得陈芳离开,开了这个价格,也还算可以。
“这样,我给你五两,就让陈芳跟着我吧。剩下的,就给陈伯买些药去,以后也有不少要用银子的地方。”
姜希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半开窗子的侧房,想了想,发了话。竹桃动作也利落,从包里摸索了两下,掏了银子就递了过去。
陈阿婆收回了竖着的手指,嘿嘿一笑,眼神朝着竹桃手上瞥了一眼,却没有动作。
“贵人这...实在是说笑了,我家这丫头,模样长得周正,又能干活,怎么可能只值得这点儿。是...三十两。”
“三十两?!”竹桃拔高了音调,语气激动,“你怎么不去...”
“竹桃。”姜希宁轻斥了一声,扫了竹桃一眼,象征性地说了声,“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竹桃立刻收敛了声音,嘟嘟囔囔地收回了手,后退了两步,噘着嘴站在姜希宁的身后。
姜希宁不说话,心中暗自琢磨。她出来的匆忙,身上本来就没带多少钱财。况且说陈阿婆开口就是三十两,实在是贪心了些。就算她付得起,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便宜了陈阿婆。
可陈阿婆要是不答应放陈芳跟她走,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姜希宁又看了一眼在灶台那边佝偻着腰,劈柴添水的陈芳一眼,想起来她那双沧桑地遍布着伤口的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竹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