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与上班的作息时间一模一样。头两天,他去了江边,看水。他去的是长江二桥往下,很遥远的江边,那里是沙场,一堆一堆黄沙,寂寞地等待着运输。荒草,江鸥,被吹残的蒲公英,断线的风筝酷似失事的飞机,一头扎在荒滩里,令人为之动容。卞容大没有想什么。他在沙滩上随意地坐卧,是休闲的姿态。他是在休息。索性来了一个大结局,卞容大心里反倒没有恐慌的感觉,只是有一点不习惯,一片空旷。第三天,卞容大不去江边了。他买了一顶棒球帽,压低帽檐戴着,悄悄溜进了再就业服务中心和人才市场。这里的人太多了。大厅里聚集了一股浓烈的人体臭味。所有的人都不管不顾地说话,闹得谁都不可能听清楚别人在说什么,卞容大转了一圈就退出来了。第四天,卞容大悄无声息地度过了他四十一岁的生日。
就这么笼统地说悄无声息,显然不够严谨。在家里,卞容大本来就不过生日。黄新蕾只记他们儿子的生日。所谓的悄无声息,是相对玻璃吹制协会来说的。作为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的卞容大,他在玻璃吹制协会创建之初,被首任党组书记那热气腾腾的集体主义精神所感染,灵机一动,开创了一条温暖的规则:工会专人负责将职工们的生日登记注册,然后在某职工生日的这一天,送一盒生日蛋糕和一束鲜花以示祝贺。因为有单位惦记着,你是无法忘记自己生日的。许多忽略了自己生日的人,在这一天上班之后,都会被单位的祝贺弄得又惊又喜。午休的办公室。一片欢声笑语,寿星切开蛋糕,大家高唱生日歌,同时纷纷抢着吃,闹得满脸都是奶油。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卞容大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就算单位悄无声息了,卞容大还是可以找到自己的庆祝方式。
这一天,卞容大来到了市内最大的家乐福超市。这是法国人在世界各地开的连锁超级市场,这里货架林立,顾客如云,还有各种现场展示和推销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