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大文学 > 与魔鬼下棋 > 第61章

第61章

作为“大师”的贾平凹,写作长篇小说时的贾平凹,其驾驭结构、操控人物、编织故事的能力,不是有待进一步提高,而不要日日写得很生猛,跟印钞机比速度吗?

神神道道

贾平凹是个语言奇才,出于他笔下的文字都很耐读有味,精致简练,活活生趣。

因了这一点,他是“当之无愧”的、出色的大散文家。

他的许多小说,刨开其中的人物、情节、思想,单看他对民俗风物的描写,那真是大师级水平。

三毛只看了平凹的《天狗》、《浮躁》,就敢说他是个“大师”,从某种程度说不是毫无道理。

活着的中国作家里,我最爱看的也是贾平凹的语言,看其他作家的书,感觉也有很好的,却认为还没有哪一个能在文字上超过他的。

这是他长期磨练、浸淫于古文以及天赋使然。

《废都》承继明清小说传统,开闲笔之先。以怪异起文。把天南地北的街头流行语、笑话(段子),都说成是西安的,纳入了小说。同时代人,如我,到处能听见有人在说,可能已厌于这些,但对这时代环境不熟的人——外人、几十年以后的小辈们来说,却可能是新鲜的,有趣的。

另一个问题是,这些口头“民间文学”,与内容应是一体融和的。

贾平凹在这里做得最好的是《饺子馆》,开头就说段子,由段子引出故事主人公:

在西安,常常被编成段子受戏谑的是上海人和河南人。说上海人如何地小气,买烧鸡只肯买鸡爪子,买一只鸡爪子从西安上火车,一路都在嘴里啃呀,啃呀,到上海了还没有啃净。编河南人的段子就更多了,著名的是董存瑞炸碉堡……西安人戏谑上海人,上海人不多理会,因为上海离西安远。河南人就不行了,骂西安人“日巴耍”。“日巴耍”是西安的土话,意思即没正经没品位。陕西和河南是邻省,西安城里五分之一又都是河南籍人,西安人和河南人就有故事啦。

这个故事是在西安的一家饺子馆里开始的。

故事讲的是西安文联组联部主任、专想“吃请”的胡子文,给河南老板贾德旺出鬼点子,做大了生意,贾德旺进到政协了,先还给胡子文分成,后就不给。胡子文便从中捣乱,贾德旺很快在政治上失意,忙又登了胡子文的门,再请他出面调停。最后,二人喝多后,一个被钱袋子砸死,一个从椅子上摔下死了。如果这两个人都各干各的行当,不去越界,就不至于早夭,后来却不安本分,受到报应。

这么说,段子和故事之间的关系就很水乳交融了。

二者关系结合最差的则是《废都》。

里面设计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子,惟一的作用是让他说一些针砭时弊的顺口溜,作者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叫他出场,口传谣儿,不伦不类,也过于生硬,过于“神出鬼没”了一些。开头老头子说的那段“十类人”,却没有一个是全书的主角。中间那段“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对背,老婆告到纪检会……”等,指的也是些官僚。庄之蝶既不好酒,又不在做官,老头子出现已很突然,再拿他说事,更无从提升主题,而近于盲人摸象了。

这些“伤”还都是局部的、外部的。

贾平凹糅合最不到位的地方,是小说几层主题间的内部关系。

他想仿照《红楼梦》,有形而下世界,有形而上世界,悟性越高的读者所得越多,便特意安排了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充当道具,提供探向其他神秘空间的角度、桥梁,如高人预测、算命和鬼事及各种神通等。

《废都》里就有个通了阴阳的老太太,庄之蝶岳母,满嘴人话鬼语——你说她讲的是人话吧,她明明没对哪个人在说话。你说她讲的是鬼语吧,许多事上她说了后立即都应验了,阴森森的,似乎很有点《百年孤独》的味道,仿佛那一世界对老太太也真个是洞开的。其实古里古怪,并不见得生了效。

例如:

老太太就说:“一个鬼去投胎了,那个孩子就要出世了!”一语未落,果然听得远处有婴儿的啼哭声,遂听见有人在马路上噔噔噔速跑,接着是拍一家门板,大叫:“根胜,根胜,我老婆生了!你快起来帮我去东羊街买三个锅盔一罐黄酒,她这阵害肚子饥,吆头牛进去都能吃掉的!”

老太太已在说谎,而况,现在的城市中有谁还敢在家里生孩子呢?更不要说还是在西京城里!

生就生了,丈夫还跑上了大街。

跑就跑吧,又拍起人家门板,站在门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