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对这种批评不以为然,在2002年7月31日《中国文化报》的采访中她说:“给人乱扣帽子很无聊,哪怕是伟大的帽子——我这顶帽子就很伟大,因为平民立场的写作几乎是整个20世纪文学的主流,许多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都以平民视角为艺术主张和自身光荣,这帽子给他们很合适,给我我还真有点心虚——我够不够这个资格呢?”言下之意,她绝不是小市民作家,而是平民立场写作,俨然以平民主义的代言人自居。紧接着她指出,“我们绝大多数人,活得又疲乏又麻木,如果我的小说能够唤醒他们生动的记忆,能够使他们感觉到自身存在,感到有话要说想说点什么,我便由衷地喜悦,因为这就是我写作的价值所在。”“我希望把自己最美好最智慧的一面献给读者,把最丑陋愚蠢的一面留给自己。”作品是作家的象征,好和坏是一体的,怎么能把好的给别人,坏的留给自己呢?逻辑上自相矛盾,况且读者又是隐形的,不具确定性,简直废话一句,无非是讨好大众罢了。池莉的聪明就在于,会说一些不痛不痒、模棱两可的废话,什么都说了,就等于什么也没说。有趣的是,池莉既然认为小市民很好,以平民立场的代言人自居,为什么还讨厌别人称她是小市民作家呢?她不是也批评过她的一个表亲,家大口阔地住在一个非常拥挤的小屋子内,读完了博士,分到了两室一厅的住房后非常高兴,说自己不再是小市民了。何过之有?
坊间有这样一种说法,中国文化界有四大俗:张俊以的歌词,池莉的小说,赵本山的小品,冯小刚的电影。此话确实不谬,尤其是池莉的小说,除了庸俗的审美趣味外,题材上是大同小异的自我克隆,以及伪平民立场。
所谓“民间”与它对立的是官方或朝廷,是一个意义含混的概念,充满了形形色色的误读与曲解。民间是国家主义统治领域的边缘地带,既有民间资本,也有民间团体,更有民间话语、民间思想。由于民间在道义上的优先权,加之民间本身又无确定的范围和实质内容,许多人会假借民间的名义赢得话语权力。当然,民间也常常会和权力勾结,本身也常常鱼龙混杂,因此,也要一分为二地看待民间,破除对民间的幻觉和迷信。真正的民间是一种价值取向,是一种精神,是一种独立的思维和精神始终自由的象征。真正的知识分子,天生的职责就是批判和自我批判,天生的职责就是站在槛外说话的,因此,知识分子天然就是属于民间的。平民属于民间的范畴,是底层百姓和市民的象征,平民立场则是同情和怜悯底层百姓的疾苦,为弱势群体说话,是一种积极的东西。当然,平民中也有地痞、流氓、游民、暴民和粗鄙现象,应当警惕。在池莉的小说中没有对平民的同情和悲悯,宣扬和欣赏的是平民中粗鄙的东西,尤其是小市民,脏话连篇,目光短浅,贪图小便宜和急功近利。《生活秀》中的来双元夫妇,《有了快感你就喊》中的卞师傅,都是平民中粗鄙文化的象征。尤其是《生活秀》中,来双扬对打工仔九妹的捉弄和利用,清清楚楚表明作者对这些真正平民的嘲弄和冷漠,简直是卑鄙之极。人类—思索,上帝就发笑,池莉的精神取向是地地道道的小市民取向,是一种伪平民立场。
池莉的自我克隆现象是严重的,无论是早期的《烦恼人生》,还是《生活秀》和《有了快感你就喊》,以及她的其他中短篇小说,都是小人物的烦心事,毫无新意可言。就好像一个厨师做饭一样,千篇一律地烧出芹菜炒腐竹、芹菜炒鸡蛋、芹菜炒蒜苗……而且用的是一样的调料,你说烦人不烦人。难怪有人说,池莉是个直肠子,吃多少拉多少。池莉的这种重复,是她脱离生活的结果,透过《有了快感你就喊》的写作日记,便可窥其一斑。据日记中记载,池莉多次发生写不下去的情况,于是,只好焚香,求助于上帝,保佑我写出好文章来。池莉的文章中看不出一点基督徒的影子,怎么老是“上帝”“上帝”的呢,上帝会管这破事吗?这就叫缺乏生活,光凭想象,写不出来硬写,最后只好自我克隆。
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在《重复》一书中指出,生活的本质就是重复,生老病死,四季轮回。但重复的真正含义不在于重复自身,而在于一个个体怎样对待重复,因而真正的重复只能自由地发生在精神领域。池莉们缺少精神,注重欲望,又怎么能不无意义地重复复重复呢?
欲望的意义和悲剧的精神
福柯指出,“性”是意识形态建构和统合的“身体、器官、肉体、功能、自发生理体系、感觉和快感”,没有自己内在的统一性或“法则”。意义是通过语言、通过词和相互关系建构的,性通过与其他非性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