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呀,你这个人怎么就这点度量。剑辉就是那脾气,人家不怪她。可你那斤斤计较的样儿,理都不理人家剑辉了,干活也烦躁不安。你呀不争气呀!”
我说:“你到底说些什么?我不懂。”
“少来这一套。我是为你好。本来大家是倾向于你的,渐渐都动摇了。你别看剑辉人冷淡,可人家对谁都一样,干活又绝,做领导合适嘛。”
我完全糊涂了。李护士长见我真是一塌糊涂,恨恨地戳我额头,问我这阵子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是。我是在和一个男朋友相处,但并不是因他而烦躁的。李护士长说妇产科被院里定为改革的试点啦。科主任准备退休,从年轻人当中聘任一位科主任。
一个普通年轻医生一跃而成科主任,太诱惑人了!在医院这等级森严的象牙塔里,从来都是凭文凭和资历慢慢往上爬,难怪这一决定如此轰动。院部选拔了一批年轻人,一个个淘汰,最后剩下了我和剑辉。李护士长说下周就要找你们谈话了,让你们竞选呢。科主任是力荐剑辉的,上下都做了许多工作。李护士长又戳了我一下,说你这死丫头,关键时候就沉不住气,表现太差了。你看剑辉多镇定。
我好后悔!为了剑辉的闲事,差点毁了自己的前程。我想做科主任!我想此生此世好好干一番事业!我已经献身于妇产科专业了。一定要有所创见才对得起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要竞争。要与剑辉一见高低。即使现在我与剑辉仍是情同手足,我也要竞争的。剑辉的私事还忙不过来呢。她应该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科主任在技术上品德上都应是全面的。
从李护士长家告辞出来,已经很晚了。我朝剑辉家走去。我得主动和她谈一谈。我们至少应该在表面上和好如初,免得贻笑大方。
步行了三十多分钟,看到了剑辉家的灯光,正要进门洞时,他们的灯熄了。他们,剑辉和老楚睡觉了。他们睡了。
我回来已是十一点多钟,一上楼,看见了剑辉。她靠在我门前的栏杆上,难道是等我?
我说:“等人吗?”
剑辉说:“等你。”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剑辉说:“我才知道招聘科主任的事。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月光衬在剑辉背后,将她的不卑不亢衬得越发宁静严肃,份量沉重。当她转过脸时,清辉为她的轮廓镶上了光亮的银边。她的美不由你不承认。
她说:“我知道你,你一直就是很有事业心的。这次招聘是个难得机会,你应该当仁不让,努力争取。刚才我去了院长和科主任家,和他们谈了我的意见。我现在不参加任何竞争。我的孩子太小,私事太多,能做个好医生就不错了。”
“剑辉!”我叫道。
我远没有你的坦诚和勇敢,远没有你的气度和胸怀,我的朋友!
有许多许多的日子我们没住一间房了。重新躺在单身宿舍的单人床上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我不必再靠看书入睡。一上床就关了灯,让那如丝如缕的月光在床前游动。剑辉说:“我来讲个故事吧。”
我说:“好极了。”
“从前有这么一对夫妻……”剑辉就是这样开头的。她平躺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大堆头发将她的脸掩映着。她的声音平平稳稳。
她说了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夫妻,恋爱时都很满意,相处得挺好。结婚后才发现男人有毛病,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就不可能有孩子了。这夫妻俩虚荣心都挺强的,谁也没因此而吵闹。好在女人是个医生,他们就悄悄地作了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但男人的病没有治好。
日子越过越沉闷了。男人的家在山区农村,他是个独生子,他父母的最大心愿就是早抱孙子。而且这男人又特别孝顺,每逢接到家信,他就一宵宵失眠。
女人也越来越苦闷了。
锦绣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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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的水是永远不枯的,即便是冬天枯水季节也不枯,顶多落浅那么些许,绣出两道绵长皱折的花边般的沙岸,使豪放的长江又具一番婉约的韵致。多少年来年年如此。
今年却忽儿出了一个奇迹:在长江大桥西侧,江心浮起一块岛屿;紧跟着,岛屿伸出一角来,与岸连接上了。成了长江中前所未有的一片大沙滩。这沙滩是温暖的鸽灰色,平坦光洁如躺在水中的偌大一面镜子。一只来不及拔锚的木船搁浅在滩头,斜斜地翘望着江水;成群结队的江鸥悠闲地蹀躞,它们细碎的脚印愈发显出沙滩的寥阔。尤其是一早一晚,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