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北海白水飘荡,斜阳倒映在水里,金光一道,带入湖心,十分好看。再向东南望着那景山上的亭子,耸峙在翠柏丛中,映带着几角宫殿,简直是幅画图。
这样好的宇宙,为什么把它抛别了?我若死了,明天这时,在水面上就要浮出肿头散发一具尸身来。那时,必是许多人围住了看……他想到这里,不但是心里乱跳,而且身上还有些抖颤。
他不敢在岸边立着了,跑过来十几步,还喘着气呢。然而不死怎么样?这个难关不得过呀!他焦急着,又在路上转了起来。有了,刚才我曾想到袁佩珠,她和陈子布这些人很好,可以托她向陈子布打听,陆情美究竟在哪里?只要把那戒指拿回来了,至于用了令仪百十块钱,那是小数目,总好办。有一线生机,我总应当根据了这一线生机去奋斗,何必急于死呢?
他由迟疑着变到怕死,由怕死更变到求活,这是一定的道理,于是坐了人力车,直奔袁佩珠家来。在一路上,他虽想到没有脸去见佩珠了,然而事实逼着来了,受人家的指摘,总比寻死好得多,所以也就横下心来,一切不管,挣着那口硬气,到袁家来。
当他走到袁家门口的时候,自己很踌躇了一会子,伸头向大门里看了几遍,见门房的门紧紧的关着,并没有人声。设若自己不进门去惊动着,便是在大门外站立到晚上,恐怕也没有人出来招待,因之来回地徘徊了好几趟,始终不敢冲了进去。
到了后来,他自己暗中用劲,将脚顿了两顿,心里想着:再要不进去,天就黑了,人家还要疑心我是一个溜门贼呢。于是不顾利害,伸手在门环上乱打了几下。
一个听差走了出来,向计春身上看了一看,本打算凶狠狠问上一句的,后来看到他穿了漂亮的西服,而且头上戴的那顶帽子,也是丝绒的,这才忍住了一口气,从从容容地问道:“你要会哪个?”计春道:“我是来拜会你家大小姐的,有点要紧的事要对她说,务必请她出来见见。她若有事,我只作五分钟的谈话好了。”说着,在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来交给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