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如此想着,又叫车夫开向公寓去。不想到了公寓里去,计春依然是不曾回来。令仪也曾问帐房先生是同着怎样的人出门去的?账房对于此点,怎样肯说,只说是他一个人出去了,以后就不见了。
令仪问不出个底细来,心里就更疑惑得深了。她在账房里站站,又在院子里徘徊徘徊,最后想了许久,又走到房门口去,对着窗户纸眼里向里面张望,于是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出门,上汽车回去了。
到了家里,就躲在卧室沙发上,一手撑了头,一手理着沙发上叠好了的报纸,也不展开来看。只是眼睛注视着沉沉地向下想去。偶然一瞥眼,看到报上登着寻人的大字广告,上面说:“自君去后,汝母昼夜哭泣,命在旦夕,举家惶惶,不知所措。见报望速回来,以安母心。至于汝之婚姻,决听尔自主。予老矣,儿岂忍以个人爱情之事,置衰年父母于不顾乎?父白。”
令仪看到,不由心里一动,再由此想到计春,十九必为婚姻问题避开的,其实这是他误会了。我看这位老人家,是非常心慈,只要好好和他说,没有不成功的,我也照样来登一段广告罢。
她这样想着,那报上登的广告,到了次日,换上字样了。乃是“春弟鉴:为何忽然不见?令尊寻弟来平不遇,身患重病,现由仪送往医院疗治。彼神经受刺激过深,梦呓中屡呼弟名,极欲一面。所有问题,似均好解决。见报盼即刻回来,同往探病,否则老人若有差错,吾人不能负此重罪也。姊白。”
令仪想着:这一段广告登出去了,计春是必定要回来的了,于是静静地在家里等着。不料等了一整天,并不见他回来。到了晚上,令仪实在不能忍耐了,只好坐了汽车,到外面去散闷,以为遇到了熟朋友的时候,或者可以打听打听计春的消息。
她出去之后,犹如在笼子里放出一只关着的鸟一般,少不得在娱乐场中,多多地勾留一些时候。可是当她在外面这样消遣的时候,恰是计春用空了钱回来找她的时候,自己正编了一套言词,预备见了令仪来说着好交代那一百块钱的下落。可是当他到了余子和家以后,就听到女仆说:“小姐一个人坐着车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