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至于冯子云先生那一方面,暂时不必和他说明,就说别人会馆里,不能容留,只得搬到公寓里来住了再说。这种不得已的办法,冯先生不能说我什么。就算我是有意搬到公寓里来住的,然而在北平求学的青年,在公寓里寄宿的人,未尝不是成千累万的。大家可以住公寓,我也可以住公寓,这会犯着什么条款呢?
他如此想着,就把昨日所拜访过的公寓,今天重来拜访一下。昨天来看的时候,每问到房价,自己打一个冷战,就不敢向下问了。今天身上带了那些个钞票,精神就十分饱满。公寓里人说起房价来,居然也可以还出价钱来。
他走了两三家,最后挑到一家很好的公寓了。这公寓字号大乐,是一家大住宅改的。随处都有游廊假山,花草间杂的大小院子。在一个小跨院里有竹子,有葡萄架,而且也是两堵白粉墙围着。这种形势几乎和令仪所借住的地方,大相仿佛了。这院子里有三间空房,都不曾住人,假使租下一间来住着,做一个良友谈心之所,那就太好了。
计春站在这院子里走廊下估量着的时候,陪他在一边看房子的账房先生,就跟着说了:“这儿多清静!像你在学界的人,要找这种房子读书,都没有地方找去。要是来个朋友,沏一壶好茶,谈个心儿,那真自在。”他说到这里,忽然带些微笑,好像这话里头还有别的意思含在里面似的,计春听着脸上也就不由得微微地一红。
那账房倒越是看出一些尴尬的情形来,便道:“你若是有朋友要看的话,请你把朋友引来看看,他一定满意。”计春道:“我没有朋友。我是找房子自己住,你说这房子要多少钱?”账房道:“一间是每月十块钱,茶水灯火,都是我们的。若是把这院子全租了,可以打个九扣。”计春道:“加上伙食,岂不要二十多块钱?”账房笑道:“这话不能那样说。你就不住公寓,饭也总是要吃的。”
计春也知道公寓里房饭钱,是要先付的,若是照他这样算法,马上就要把身上的钱用去一半,未免可惜了。可是要以地方而论,却又以这个小院子最为幽静。而且给予人的印象,也是最好;若是不租了来,也是怪可惜的。他站在走廊里,不住地在四周观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