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华林有把握小看我。我是一个电脑盲。是个机器畏惧者。到现在还不会用遥控器开关电视。差不多一年了,我一直远离电脑,连一个键盘都不愿意敲击,还生怕一个指头下去就把机器搞坏了。可是,我的女性直觉没有坏掉。当然当然,我更情愿他的冤枉是真实的,事实上在许多家庭里,冤假错案是经常发生的。
不幸的是,我当然还有女人的小心眼。我假装维持家庭表面的风平浪静,暗中却找到机会,通过王汉仙,请来了一个电脑高手,秘密地打开了我们家的电脑。只花了几分钟,这位高手就把华林的聊天记录找出来了。电脑也是白纸黑字啊!华林就不懂删掉么?也许不懂。也许不舍。一般谁舍得毁掉自己谈情说爱的情书呢?华林当年写给我的情书,我至今还珍藏在旧鞋盒子里(盒子里头照样放着废旧皮鞋,防止儿子翻出来,那是少儿不宜的文字!)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请人替我打印出来了。这是几份情书,分别是不同的对象,都是不同的网络名字(网络名字竟然可以是这等奇奇怪怪!我丈夫居然分别叫做霜面独行侠,扬子江情人,对愁眠,天涯浪子。天啦!第一眼看到这些名字,我刷地脸红了。)。
我把华林的情书放在面前,呆呆坐了一个下午。典典却提前放学回家了。赶紧收藏起来。儿子!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哪里知道,女人最倒霉的事情摊在自己母亲身上了!妈妈怎么办呢?不知道。不知道。我泪眼婆娑地照顾儿子吃好晚饭,就以身体疲倦为由,上床休息去了。一会儿,华林下班回家了。他和儿子说话。他把房门推开一条缝看了看我(我是一条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小狗!)。他无耻地坐在餐桌边,大口大口吃我做的饭菜。然后把锅盘碗盏往厨房一堆,看电视去了。一夜无话。一夜我偷偷饮干自己的泪水。第二天早上,儿子高高兴兴上学去了。我坐了起来,眼睛浮肿得连缝隙都没有了。华林吓了一跳,问:“你怎么哪?”
我嗡着鼻子说:“我倒没有什么。我想知道你怎么哪?”
我把情书拿出来,放在他面前。他只瞥了一眼,脸色大变,抓过去就撕了。等他气急败坏地撕毁了证据,我又不慌不忙地又拿出了一份,放在他的面前。我说:“你不知道电脑拷贝以后可以打印若干份?”
华林颓唐地跌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肩胛抖动。
我默默等待着。
最后,华林抬起头来,脸上的皱纹一律往下垮去,眼睛血红,白发飘零,肥硕的脖子在后颈摞成累赘的肉圈。他说:“我不想离婚!”
他说:“我离不开这个家!我离不开儿子!我离不开你!我都快50的人了,又没有住房,你让我到哪里去?”
说着说着,他鼻子塞住了,噢,的确,一个晚景凄凉的小老头儿!可他的作法却不是老头儿的作法,生猛得很呢!玩最新潮的网络批发爱情。
“哪里,我只是好玩。都只是在网上,谁也不认识谁。胡说八道,发泄一下,好玩而已。又不是真的。”
那么呢?我继续默默等待。
“对不起!我道歉。一切都到此为止,我发誓,我再也不上网聊天了。其实我也已经感到无聊了。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你的人格?你不是以人格担保在给朋友修改剧本吗?”
“对不起!请你务必相信我,我以对儿子的爱担保。”
假如他以他父母的生命担保我都不信,对儿子的爱,我就不能不信了。他爱儿子。是的。这是他自己的儿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华林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被他骗了。如果用现在人们追捧的流行语言来说,那就是:在这场离婚战争中,他让我“死”得很难看。
这一天,华林激动地告诉我: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公安部想把当年追捕二王的故事拍成电视连续剧(那可是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公安部向全国发出的头号通辑令啊!追捕足迹从东北沈阳开始,到北京,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河南,江苏,历时半年多,不断有无辜死伤,恐怖笼罩。太有戏了啊!)。他们邀请华林导演。这是因为,武汉围捕是最惊险部分,在繁华闹市真枪实弹地包围和追捕,警察们纷纷倒下,前赴后继(我的何叔叔光荣牺牲,啊!华林,拜托你,这次一定要把何叔叔的英雄形象塑造出来!拜托了!)。
北京来了几个人朋友。张三李四王麻子,我都记不清他们的名字。头一次请的是我和华林两个人。在香格里拉饭店的咖啡吧,一通昏天黑地的侃。他妈的太有戏了!叶紫您也得参与编剧(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