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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远是牲口,还有土地。他谈土地,是头人给他带回来一个女人以后的事情了。

开始,他拒绝头人给他的女人。

头人想,这可能是出于汉人某种客气的缘故。头人听说,汉人也像**一样很讲客气。客气也是他们的重要的礼数。但头人想错了,这个一向低眉顺眼的家伙在合适的时候提出了接受这个女人的条件:“要这女人可以。那我要自己的地。”

“地?!难道你替我做事,而我作为主子没有给你吃喝吗?难道不是看你可怜才给你找来一个同族的女人吗?”

他提出这样的条件,使一心以为自己是个好主子的头人感到了委屈。

但他第一次显出他的坚定:“反正没有土地就不能要女人。”

头人也接受这样的道理,却没有现成的地可以给他。“我不要你给我,我只要你答应我开荒,开出自己的地来。”

头人哈哈大笑。

“我还要一座房子。”

头人说:“我既然给了你一个女人,当然也会给你一座房子。”当然,给下人的房子低矮窄小,跟机村其它那些高大气派的寨楼无法相比。但是,一个马夫,还能幻想些什么呢?

驼子庄重地说:“不,我是说我会自己造一所房子。”这时候的驼子模样已经不太像是下人了。他发胖了。侍弄十几匹马,实在是一件轻松的事,大多数时候,他闲着无事,吃得也不坏,就只好长肉了。要不是伤口的疼痛时时折磨他,他都能胖得像个老爷了。

头人看看天,又看看激动得脸孔一片**的他,说:“妈的,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驼子立即就开始行动了。

冬天,他砍掉一丛丛灌木,堆积起来。大地解冻的时候,他就放起一把大火,把这些灌木烧成一片灰烬。他挥动着一把沉重的锄头,一整天一整天地开垦土地。他不是个身体强壮的人。但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会下到地里,有些吃力地挥动着锄头,翻开那些黑油油的森林黑土。黑土松软而肥沃,下面盘曲纠结的树根却太难对付,与这些树根的搏斗使他变得黝黑而消瘦。他本不是个坚强的人,春天正是他伤口容易发作的时候,要在过去,他早就躺在马棚边的干草堆里哼哼唧唧地自怨自怜了。但现在,不管伤口肿胀成什么样子,他手里的活却不停下。他咬牙挥动着锄头,把深埋土中盘曲的树根刨出来,用斧子砍断。一边砍,还一边哼哼,那痛苦的呻吟中,未尝没有包含着快意的成分。

有人开玩笑说:“驼子有了女人,学会像女人一样哼哼了。”

就这样,他居然赶在播种之前,开出了一块地。播种时节到了,他没有耕牛也没有犁杖,在他第一次播种时,他只有女人和麦种。

驼子用锄头在地里刨出一条浅沟,他的女人相跟着,弯着腰从手指缝间,把麦种细细地撒播到沟里。播完了一条沟,他又开了一条沟,开这条沟时,刨出的浮土正好把上一条沟的麦种薄薄地盖住。突然,他双腿一软,跪在松软肥沃的潮润黑土中,放声哭了起来。他哭道:“老天爷,这么肥的土,这么肥的土啊!”

女人怜惜地抱住他的头,他就把头埋在了女人的****,他又很放任地哭了一阵,他仰起脸来,眼窝里蓄满了泪水:“我参加红军是为了土地,他们说要分地给穷人。要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地,我就自己找来了。那样就不用打仗受伤,遭这份大罪了。”

这个女人倒是有点男人气,眼睛只是浅浅地湿了一下,说:“这不就有自己的地了吗?”

他还把头人请到地头。

头人说:“啊,真开出一块地了。”

“我要你保证这是我的,而不是别人的地。”

驼子说话从来没有这么斩钉截铁过,头人看看地,再看看他,看见他眼睛里甚至放出从未有过的凶狠的光芒。

头人挥起鞭子,重重地抽了他一下,说:“妈的,这个地面上的事情,还不是老子说了算吗?”

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痛,但驼子破天荒没有因为疼痛而哼哼,他跪下去,跳在地上,说:“我,还有你赐我的女人,感谢主子的厚恩。”

爬起来,又拿起锄头,继续和女人一起播种了。播完种,他休息了一段时间。据说,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才真正接受了头人赐他的女人,让女人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麦苗出土的时候,机村人看到,每天驼子一侍弄完主子的牲口,马上就扛着锄头下到地里去了。他以刚刚播种的麦地为起点,继续开垦。

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过冬的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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